自5月14日国考公示出来后,儿子的就业大事终于尘埃落地。四年大学生活即将划上圆满的句号,我和儿子约好,到时去南京把他接回家。这次南京之行,一方面是要接儿子,另一方面是要去完成一个记挂有段时间的旅行任务——去求雨山和乌江镇走走。
在《走读识古今——从书家萧娴到霸王项羽》一文中,说到南京工业大学所在的浦口区(官方好像改称江北新区了)有求雨山文化公园,公园内有萧娴纪念馆与林散之纪念馆。而且从浦口往南行车40分钟,能到达苏皖交界处,江苏这边有林散之故居,安徽那边有霸王祠。从江苏求雨山到江苏乌江镇再到安徽乌江镇,名人、名胜和历史串在了一起,确实值得去看看。
有了行走的目标,之前就做了功课,下载了离线地图。因为是属于自驾,我打算用上半天时间。
儿子学校的毕业典礼安排在了6月21日,考虑到6月23日是周六,我们就把家里出发的时间定在6月23日。
为了早点到达南京,出发当天我们(我俩和外甥女阿欢)四人早上6:00就出门了。点开离线导航,系统居然提醒不能工作,原来我少导入了湖州到南京之间的地市,导航不了,“老出门碰上新问题”。幸好外甥女的手机流量充足,她的手机可以顺利指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时值梅雨季节,出发时天气还好,沿着正在扩修的G25长宁高速,到了德清境内就遇到了大雨。模糊的视线、众多的大车和断断续续的施工路段,开车开得很累。路程过半,过了苏浙交界的父子岭之后,我们才冲出了梅雨带。
到了南京市区,钻过去年10月新开通的大校场隧道,车子在卡子门立交遇到了大流量。好不容易过了卡点,在长江隧道又遇上了更大的车流量,这是以往几次都没有碰到过的事。龟速通过长江隧道后,发现原先的收费站已经撤销,难怪隧道那么堵。
中午时分,我们熟门熟路到了南工校园内,因为儿子还在浦口街上办理农行卡注销业务,我们三人先去了学校的标志——天宝阁拍照。进西大门时,车有点堵,我们告诉执勤的保安:“接孩子。”保安很爽快放行。纪念照拍好后,三人到了宿舍与儿子汇合。毕业后工作马山有了着落,儿子近一个多月很是放松,见到儿子,老婆的原话是说儿子“胖起来了”。
一个星期前,儿子已经先行通过顺丰快递把部分行李寄送回家,一大箱书本,一大袋衣服。到了八楼寝室后,看看还需运回的行李,我担心一车装不了。面对众多行李,担心归担心,我和老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儿子有点像我俩,不管有用还是没用,读书期间的东西都不会轻易扔掉,都想搬回来,值得表扬。
四个人上上下下搬了好多次,儿子求学四年来积累的私人物品终于搬完。经过合理、充分利用车子的空间,行李终于全部塞进了小车,虽然人坐的位置有点挤。儿子宿舍有四位室友,两位已经搬出,告别最后一位——山东文豪学友之后,我们开车去食堂吃中饭。不用问,接下来的司机肯定换成儿子了,因为他车技好并且熟悉道路。
中饭的地点在宿舍附近的浦园餐厅,这是我们第三次在这个餐厅吃饭。第一次,是2014年8月底一大家子送儿子到校报到那次,我们在一楼大餐厅吃了快餐;第二次,是我带丈人等人来校,顺便给儿子过生日,当时儿子将饭局安排在了二楼包厢;这一次,儿子还是带我们到了二楼餐厅就餐。
点好菜和饮料,在等待的时间,儿子被一位阿姨热情地拉了去。我们听到阿姨在和儿子说:“爸爸妈妈来接你,你要客气点。来!跟我去拿点水果来。”不久,儿子就端来了一盒花生和一盘西瓜,说是刚才这位阿姨送的。儿子还告诉:这位阿姨就是餐厅的老板,前天刚刚在2018届毕业典礼上代表后勤人员发过言。哈哈,我们碰到了“南工的名人和好人”!虽然我没有全程观看学校当天的毕业典礼,但是通过南工公众号还是了解到确实有一位“操着江浦话”的阿姨在典礼上发过言,阿姨的语言平实、令人动容。想不到,这次在南工餐厅遇上了。简单插播一下这位女老板的情况。
当天毕业典礼的报道是这样的:“‘想起你们四年前,在窗口怯生生地问:阿姨,添点菜,可以不?我说:多大事呀!加吧!加吧!吃得开心才重要。’ 6月21日,南京工业大学本科生毕业典礼上,后勤服务人员代表浦园餐厅经理李广珍以一口地道的江浦话作了发言,引发了现场如潮般的掌声,也激起了毕业生们的强烈共鸣。”
网络信息是这样的:“她是校园‘红人’,深受学生喜爱,好多同学亲热地称她为“阿姨”或“干妈”。她在校园经营浦园餐厅18年,对学生关爱备至。她会为过生日前去就餐的学生送上一份加了三个溏心鸡蛋的长寿面;她还曾成功劝阻因失恋而准备退学的女生,后来这名女生考取了研究生;她还曾管了一个已毕业的学生几个月的伙食,直到他找到了理想工作;她也曾千里迢迢地坐飞机去参加毕业学生的婚礼……”
相识是缘分。这样的老板,有心、有爱、有情义,她为南工加了分。
吃饭时,我把下午打算去求雨山和乌江镇的想法进行了通报,老婆、儿子和外甥女欣然答应。中餐结束,离开座位时,恰巧‘红人’李经理走过,我们和她打招呼,对她的服务表示感谢,对她的爱心表示崇敬。之后,我们去了南工的两个标志点拍了留念照片,一个是天宝阁,一个是东大门。路上,车子还经过了当年儿子报到的厚学楼。
再见!南京工业大学。
出校门后,车子右拐往东南开,我们的第一站是求雨山公园。
求雨山公园位于南京市浦口区江浦街道西门外的求雨山,南京地铁10号线起点站“雨山路”就在公园隔壁。求雨山公园为老山余脉,海拔41米,占地面积20公顷,满山松篁交翠,风光旖旎。1988年起,林散之纪念馆、萧娴纪念馆、高二适纪念馆和胡小石纪念馆等先后落成于此,形成了以四大书画名家纪念馆为核心的文化公园。园中景色清幽,人文荟萃,世人称誉为“当代兰亭”,是国内外书画界人士及书画爱好者心仪神往的书法山、文化园。
停好车,沿台阶而上可以到达一个小广场,小广场边上就是林散之纪念馆。
知道书法家林散之,是源于几年前《杭州日报》上的一篇报道,报道让我知道了南京有一位书法大家。这位被誉为“当代草圣”的书法大家,高寿,1898年出生,1989年去世。大师的纪念馆在求雨山,故居在苏皖交界的江苏乌江,祖籍在安徽乌江。
林散之纪念馆依山势而建,从进大门后看到的《碑记》可知,1997年纪念馆建造的时候,此地还是隶属于“江浦县”。我仅仅是书法爱好者,就在纪念馆走马观花转了一圈。林先生果然是大师,作品老道、飘逸。其中印象最深的还是纪念馆内的碑林,篆刻者将林大师的作品凿刻得气势非凡、入木三分,彰显了篆刻者的功力和对大师作品的深刻理解。
离开林散之纪念馆,我们去拜访了隔壁的萧娴纪念馆。
萧娴(1902—1997),中国当代最为著名的女书法家,字稚秋,号蜕阁,署枕琴室主,出生于贵州省贵阳市,父亲萧铁珊是孙中山先生的追随者,又是著名的南社社员,工诗文,善书画;萧娴幼承庭训,小小年纪就以善作擘窠大字闻名乡里;后来成为康有为先生的女弟子。当年镇江火车站的“镇江”两个大字就是她书写的。1964年被吸收为江苏文史馆馆员,1984年调入江苏美术馆,专门从事创作;1997年因病离世,享年95岁。
大门处,有“萧娴纪念馆”牌匾,馆名由同为书法大家的启功先生题写。进入大门,右边是仿建的萧娴故居,独门小院大门紧闭。直走进进纪念馆主体建筑,里面楼层高,不压抑,正面是萧娴先生的半生像,背后是先生书写的多幅擘窠大字作品。浏览一周,作品“遒劲凝重,气势开张,雄深苍浑,大气蓬勃”,老太太确实了不得!
主体建筑后面,还有萧娴先生夫妻的墓地,背后弧形衬墙上,凿刻了康有为先生题写给萧娴的一首诗:
笄女萧娴写散盘,雄深苍浑此才难;
应惊长老咸避舍,卫管重来主坫坛。
此诗,为时年20岁的萧娴经朋友介绍去上海拜见康有为先生时,康先生见到萧娴13岁时所书《散氏盘》铭文后所赠。
因为还要去乌江镇,我们没有再去参观高二适纪念馆和胡小石纪念馆。离开了萧娴纪念馆,我们下山了。
到公园大门口,我还知道了求雨山公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求雨山中华书法小镇。
车子沿着浦乌公路往南开行40分钟,根据手机导航显示,我们到了江苏一侧的乌江。江苏的乌江,标准说法是南京市浦口区桥林街道乌江社区。半途路过南京市浦口区乌江学校,根据校门口的学校简介,这所学校是浦口区第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办校历史往前可以追溯到1916年。
沿着导航指示的小路,我们找到了林散之故居的入口。故居还在修缮当中,沿着故居路,树起了三座高大而崭新的石牌坊,第一座上正中有林散之故居几个大字,第二座上也也有文字,柱子上凿刻了林散之的对联文字,两座牌坊之间的马路两边,立有多块巨大的鹅卵石,上面有“书林”、“书圣”等大字。真正的故居大门紧闭,进不去。转了一圈之后,我们打算过江去祭拜霸王祠。
由故居路往西,拐到大路再往南,进过江苏这边乌江集镇后,有一座大桥出现。大桥叫乌江大桥,因为年份有点久远已经禁止大车通行。大桥称乌江大桥,顾名思义,大桥横跨的河流就是乌江。乌江江水浑浊,往东注入长江。
过了大桥就算是进入安徽地界,此地隶属于安徽马鞍山市和县乌江镇。桥头马路边的小广场上也建有一座石牌坊,上书“乌江”两字,看落款,是林散之的字迹。也难怪,林散之祖籍在安徽乌江这边,安徽属地用上大师的墨宝也无可非议。边上房屋的白墙上,当地旅游部门做上了“游千年古镇,行楚河汉界,观楚汉天下——八百里皖江第一镇乌江欢迎您”的广告语。
车子继续前行,从路牌可知这条马路叫项羽路,好气派的名字。项羽路两边的情形与江苏边相比明显落后20年,看来两地的经济发展差异比较大。
不久,路边又出现一座有点年份的石牌坊,上书“霸王祠”三字。车子左拐,穿过牌坊,前面应该就是霸王祠。果然,前行400米左右,路边出现一块“不到长城非好汉,不拜霸王难为雄——乌江霸王祠景区欢迎您!”的广告牌,霸王祠到了。
汽车右拐进入停车场,我们四人购票进入。
霸王祠又名项王祠,国家AAA级历史文化风景名胜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是为纪念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于乌江后而建。霸王祠位于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乌江镇凤凰山上,距南京浦口区仅一桥之隔。数千年来,孟郊、杜牧、苏舜钦、王安石、陆游等均有题诗,历史文化浓重。
霸王祠坐北朝南,我们是由北门进入。沿着核心陵园西侧的过道,我们先去了驻马河和乌江亭。然后返回进入陵园。陵园内部有大门、正殿、享殿、东西殿、衣冠冢布置,东西殿内有项羽的介绍。
公元前202年,楚霸王项羽与刘邦决战于垓下(今安徽省灵壁县东南),被刘邦用四面楚歌彻底地瓦解了军心,身边的宠妾虞姬拔剑自刎,而他则带着残部一路南逃,行至今天和县乌江的长江岸边,后面追兵渐近,眼前大江阻隔,只有乌江亭长驾一叶小舟欲渡他过江逃命。项羽想起随他多年的将士到如今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在这江边拼死,真是愧对江东的家乡父老,他无论如何也不愿一个人过江,只是托付亭长把他的乌骓马渡过江,随后自刎于江边,这年项羽才31岁
然而,千百年来,在我们这样一个“胜者为王败者寇”的文化环境里,从史家到文人乃至老百姓,都给予这个落败英雄以少有的宽容和崇敬,史家以王侯的规格为他立传,文人幻想他可能东山再起,老百姓则很实际地给他立祠供奉,并尊他为项王菩萨。
在霸王祠内穿行,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一连串的词语和故事扑面而来。是啊!故事、人物只有在特定的地点串起来,历史和人物才会立体生动,记忆才会更深刻。
一圈转完,我们走出霸王祠回到停车场。大门口有灯式立柱,其中一个立柱上的四面有唐代杜牧的《题乌江亭》: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是啊,历史总是不能假设,成功与失败往往在一念之间。一代霸王的命运是如此,历史上的许多英雄豪杰亦是这样。微风吹来,不知谁在风中叹息。
乌江霸王祠之行,留下两点小遗憾:一是霸王祠“破四旧”时期被基本破坏殆尽,目前看到的基本上是假古董;二是门票太贵,居然要35元,花钱看了一堆非古物,性价比不高。
2018年6月28日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