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宿京郊
从圆明园出来,看看天气已晚,就百度了一下周边的旅店,在清华大学西门向北有几家旅店可以考虑。
走到那里,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也比较安静的,就住了下来。
躺在床上休息片刻,觉得应该出去看看周边的情况。
见马路对面店铺林立,灯火通明,就走了过去。待进到胡同里面看时,却感觉这里如同“棚户区”一般,里面各色房屋都有,道路也拥挤不堪。
路边的店铺以餐饮居多,价格也很便宜,和南阳的差不多。
从胡同里出来,再沿着马路向南走了很远,快到北京大学东门时,又折了回来。
尽管这里有清华、有北大、有中关村,但在清华以北,真的是郊区了。这才晚上九点多钟,除了刚才的那个胡同热闹些以外,其他地方基本上已处于“静音模式”。
走了一天的路,小腿也有些酸困了。再回到住处,冲了个澡,就早早地睡下了。
六、游北京植物园
(一)寻路
早上七点多醒来,两条腿还有些酸困的感觉。也顾不得多想,洗漱罢就出了门,往北边寻了一家早餐店,喝了碗小米粥吃了些油饼,就出发了。
正是三月初一,所以临时调整了出行计划,坐上公交车直奔卧佛寺而来。
其实以北京地铁的发达程度,我应该坐地铁才好。怎耐想看看沿途风景,就随便赶了趟往西的公交车,坐到西苑以后,又转乘了一趟到卧佛寺的公交。
下得车来,眼前只有北京植物园,却不知道卧佛寺在哪里。
我向北京植物园售票处打听卧佛寺。工作人员说,卧佛寺就在植物园里面啊,你再买张卧佛寺的门票就行了。
两个地方总共下来,也就十来块钱。
这在南阳是难以想象的!现在,就算爬个独山也要被不明身份的人掠去十多块啊。
北京好福利啊!
(二)游卧佛寺
向里走不远,就是一个开阔地,这个开阔地让我心头一惊,我想:这哪儿是植物园啊,就是一个美丽的旷野,一个有着各种各样开花和不开花的植物集散地;远处还有群山把这些美丽的植物环绕着,莫非是怕它们跑掉吗?
这情景让我忽然想到一首赋里的句子: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而此时,在我眼里却是“暮春三月,京郊草长,杂花生树,游人如织……”。
正走着,左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耀眼的建筑:透明玻璃体,合金构架,一侧为圆柱形穹顶结构,一侧为长方形顶部如斜翅微翘;两结构门多出一个门廊,上写“万生苑”三个金色大字。
不知这万生苑为何地,看看还有一段距离,就想着等回来时再参观吧。
再向前走,有一个四柱三门冲天式牌坊,正面写“智光重朗”,背面书“妙觉恒玄”。
牌坊里面的道路一下子变窄了,而且,道路两旁的柏树苍翠浓密,遮天蔽日,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
过了这段柏树遮蔽的古甬道,又出现一个高大的琉璃牌坊,这也是个四柱三门牌坊,只不过比刚才看到的那个更鲜亮更华贵,这个牌坊是单檐歇山黄琉璃瓦顶,饰以黄绿琉璃瓦,正面匾额题有“同参密藏”四字,匾额周围饰以二龙戏珠图案;牌坊背面也有一个匾额,上书“具足精严”四字。这两个匾额均为乾隆御书。整个牌坊华美绝仑,体现着清代皇家寺院的恢宏气势。
牌坊后面有一个半月形的放生池,放生池中间有一座白石桥。这个造型让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这哪里是放生池啊?这分明是一座泮桥,和我们在文庙里看到的泮桥一模一样。
寺院里的放生池一般都是方形的,而且中间也不会有桥的。但这个放生池真的让人很疑惑,这不由得让我想追溯一下卧佛寺的历史。
卧佛寺始建于唐代,随着朝代的变迁,卧佛寺也几易其名,到清代时已更名为“十方普觉寺”。人们之所以把这座寺院叫做卧佛寺,只是因为这里面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圆寂时的卧姿像。
从唐代起,卧佛寺里面就供奉有一尊檀木卧佛。到了元代至治三年,为纪念唐僧往返十万八千里西天取经的功德,又在这里铸造了一尊十万八千斤的铜卧佛,这样形成了一寺两卧佛的佳话。可惜,明末清初,檀木卧佛突然不知去向,这里只留下了这尊铜铸卧佛。
卧佛寺在明代时曾五次翻修,六次接驾,足见其地位之高;清代时,乾隆皇帝也对卧佛寺钟爱有加,亲自题写多处匾额,卧佛寺一直保留着皇家地位。
在朝代变迁中,一方面因为儒佛道自身的不断发展,为其自身的不断借鉴不断完善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各个朝代对儒佛道的尊崇程度不同,又促使它们不断交流不断融合,自然会留下相互借鉴的印痕。比如这个放生池,也许真是借鉴儒家的泮桥而建,也不是不可能的。
放生池内养有红色锦鲤,这些可爱的精灵们,成群结队地在水中不知疲倦地穿梭游弋,引得池中水如同红云飘动一般;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小竹排,初一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还寻思着在放生池内放竹排是什么意思?待到仔细观瞧了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小竹排上竟有一些小乌龟在那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种憨态可拘、让人忍俊不禁的模样,也只有这些小可爱们才会展现出来。
放生池后面依次是山门殿、天王殿、三世佛殿、卧佛殿和藏经楼。
山门殿内有哼哈二将,天王殿内有弥勒佛和四大天王,这都与一般寺庙一样,就不必细说了。
三世佛殿正门门楣上有一匾额,上书“双林邃境”四字,门两边的柱子上有一幅抱柱匾额,匾额上题有一幅对联:翠竹黄花禅林空色相,宝幢珠络梵宇妙庄严。这幅对联也极具佛学之教益。
三世佛殿供奉的是横三世佛也不必说。但其两旁的十八罗汉就有些说道了。这十八尊罗汉,有十七尊与其他寺院里的一样,单单东侧南端的那尊罗汉与众不同:只见他戴帽穿靴着二龙戏珠袍。
这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乾隆皇帝笃信佛教,曾一心想皈依佛门,怎耐登基以后就毁了这份念想。皈依的念想没有了,但向佛向善之心还在。所以,他就在翻修卧佛寺时,将其中一名罗汉换成自己的模样,也算是对佛家的一种寄托吧。
再向里走就到了卧佛殿。
卧佛殿面阔三间,单檐歇山顶,黄色琉璃瓦,檐下雕梁画栋,威严状观。门额前檐有一大匾,上面是慈禧题写的“性月恒明”,取“佛性如同月亮,光辉永照”之意;两侧楹联为:发菩提心印诸法如意,现寿者相度一切众生。
这楹联之中,上联的“发菩提心印诸法如意”这句话不难理解,下联的“现寿者相度一切众生”又是何意呢?
大家都知道,《金刚经》里讲:“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金刚经》里还讲:“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既然佛说不可著相,但这里现寿者相是何道理?
你看卧佛殿内,释迦牟尼佛侧卧床榻之上,体态均匀,衣褶流畅,双目微合,表情安详;站在他身旁的十二位弟子,也肃穆端庄,表情平静。这个场景就是释迦牟尼佛涅槃纪念像。
涅槃是什么意思?
对众生而言,涅槃就是死亡。
但在佛学里,涅槃有圆寂、灭度、寂灭等意思。先说“圆寂”两字,“圆”是具足一切福德智慧,“寂”是永离一切烦恼生死;再说“灭度”两字,“灭”是指除烦恼,“度”是指脱生死;最后说“寂灭”两字,“寂”谓理性“寂”静,“灭”谓烦恼“灭”除。
佛教讲,人道之中的痛苦大致分为三大苦:变苦、苦苦、行苦,又从三大苦中分出八种苦:生、老、病、死、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恶临身苦、所求不得苦。而“生、老、病、死”四种苦,是“人道”的重要特征,也是创立佛教的根源。
佛教还讲,人道之中有一百零八劫,除“生、老、病、死”外,其他一百零四劫都可以通过修行化解。为什么“生、老、病、死”不能化解呢?因为“生、老、病、死”是体验人生的一个方法,芸芸众生只有经历了“生、老、病、死”,才能明白人生的意义。
从上面文字里我们可以知道,佛教的涅槃是一种不生不灭的永恒宁静的境界。而释迦牟尼佛就是用这种侧卧的状貌呈现出归于寂灭的表象;同时,释迦牟尼佛又以寿者相来教化众生:死是不可怕的,不能害怕死,面对死亡要泰然处之,从而得到心灵的宁静。
所以,涅槃在佛学里是指佛的境界,是一种超生,是一种大自在。
全国各地有多许寺院里都供奉有卧佛,但不管哪里的卧佛,都是以“双目微闭、神态安详”的形象示人,展现出释迦牟尼佛涅槃时那超脱一切的意境。
说到佛家面对死亡的态度,顺便也说一下儒家和道家面对死亡的态度。
儒家有“未知生,焉知死”之说,所以很少谈及死亡。倘要说起对生命的理解,儒家认为生命的意义体现在自然生命和精神生命两个方面——
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相对佛家而言,儒家重视的是社会教化,至于人死后要到那里去,儒家就不多谈了,儒家看重的是人在世要“立德、立功、立言”,死后才能“名垂青史”。
道家对于死亡的态度是超凡脱俗的——
老子说:“物壮则老。”
老子还说:“飘风不终期,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道家讲究“视死如归”,即视死亡为回归大自然。生存好像是出去走了一遭,死亡是生命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最佳状态。
和儒家一样,道家也看重自然生命和精神生命。只不过,道家的自然生命更强调的是“道”的运行规律,人类自身生命的延续;精神生命强调的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与儒家的“重生轻死”观点不同的是,道家注重“生死齐一”。
倘若把儒佛道放在一起来说,个人认为:与佛家的遁世相比,儒家和道家更具有积极的生命意义。
卧佛殿的后面是藏经阁。因为藏经阁不对外开放,也只能是匆匆路过。
好在,藏经阁前面的腊梅花香冲走了这一遗憾,也唤醒我沉寂的心,让我感觉活在当下真好!